爸妈为什么不让我们踢球？ ——家长态度小调查

前言：

在前几篇文章的评论区中，笔者经常看到有人留言：“家长不允许孩子去踢球，中国足球永远发展不起来。”在我们身边，也总能听到学生们对家长限制自己踢球的抱怨，对于“如果当时我爸妈让我去踢球，我现在难说都能踢中超”这样的言论，笔者都听过不下一遍。在这样戾气十足的渲染下，中国的家长成了世界上最不通人情的那群人，无数个未来的中国梅西似乎就是被他们给扼杀的。

那么，国内的家长真的是这样的么？他们在替孩子做出选择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仔细考虑过，又究竟是怎样考虑的呢？针对这些问题，我们在兰州、昆明和武穴等地进行了街头采访，将其中家长的采访结果进行了整理与简单的分析。除了得到一个大概的答案，也希望通过它引发大家的思考，从而折射出更多的东西。

【过程简述】

在全国36个大城市中，兰州的综合足球指数排名第23，昆明排名第21。

（注：来自于人民网舆情监测室于2015年6月发表的《中国城市足球指数报告》）

昆明曾是甲A俱乐部云南红塔的主场所在地。虽然云南红塔早已解散，但得益于其高原环境，昆明经常成为国字号球队的拉练去处。

而相较兰州和昆明这两座城市，武穴市只是一个由武汉黄冈代管的县级市。这里的中学十分注重升学率，学校之间与内部的竞争气氛非常浓郁。

在兰州的调查由唐同学完成，共筛选得40份有效结果；在昆明的调查由笔者完成，共筛选得51份有效结果；在武穴的调查由队草周同学完成，共筛选得58份有效结果。全部调查结果均通过街头采访或纸质问卷填写的形式完成。

唐同学（右二）和协助调查的阿尼（左一）与接受采访的家长合影

【调查结果】

我们选取几个比较重要的问题的调查结果。

（注：饼状分析图上的标注中，逗号前面代表选择该项的人数，逗号后面代表该项人数的百分比）

问题1：您的孩子对足球运动的兴趣如何？

问题2：您原意让您的孩子参与足球运动吗？

在这40名受访家长中，有16名家长的孩子是女性，其中有5名家长表示不愿意让孩子参与足球运动，并且有3名家长明确表示是因为性别不适合。相对应地，只有2名孩子是男孩的家长不愿意让孩子参与足球运动。

在51名家长中，有13名家长的孩子是女性，其中有5名家长不愿意让孩子参与足球运动。另外有2名孩子为男性的家长不愿意让孩子参与足球运动，原因是“孩子身体不好”。

在58名家长中，有29名家长的孩子是女性，其中有11名家长不愿意让孩子参与足球运动，4名家长明确表示是因为性别不适合。而在剩余的29名家长中，有多达8名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参与足球运动，原因从“影响学习”到“容易受伤”。有意思的是，有一位家长在谈到为什么不让孩子参与足球运动时，加了一句“我女儿是个好孩子”。

问题3：您愿意让您的孩子成为职业球员吗？

在选择愿意的8名家长中，有4名家长表示自己没有特殊的看法，但尊重孩子的意愿；有1名家长认为“男孩子本身就适合踢足球”，甚至有1名家长愿意让自己的女孩“足球为主，学业为辅”。剩余的15名孩子为女性的家长都选择了不愿意，大多数都认为性别限制是主要原因。而其他家长不愿意让孩子成为职业足球的原因多是对国内足球大环境信心不足，包括硬件设施的匮乏，以及教练水平的不足。

在选择愿意的16名家长中，有9名家长表示尊重孩子的意愿，有1名家长明确表示因为“职业球员收入高”而支持。而在选择不愿意的家长中，有12名认为职业足球太过残酷，对孩子的身体损伤也太大。其中甚至有2名家长直言：“职业足球当不了饭吃。”

在29位孩子是女性的家长中，只有2位家长愿意遵从孩子的意愿，其余家长都认为职业足球太苦太累，不适合女性。有趣的是，在武穴这样一个盛产“学霸”的城市，孩子是男性的29位家长中，愿意让孩子成为职业球员的家长（16名）要多于不愿意的家长（13名）。选择不愿意的家长多是认为学业更加重要，而选择愿意的家长则认为更应该尊重孩子的意愿。

问题4：如果您的孩子从小就表现出了对足球的兴趣，您会怎么选择？

a.顶多当业余爱好培养，不会考虑成为职业球员

b.边学边踢，长大一点再做决定

c.送孩子去接受职业的足球培训

细节和上一题变化不大，只是多了两名认为“硬件条件上去了就会考虑c”的家长。

细节和上一题基本匹配。

在武穴的结果则让我们大吃一惊。有不少孩子是女性的家长在这题选了b或者c，而选择a的家长多是之前认为职业足球太累，或是认为学业更重要的。

问题5：您是否了解如何让孩子接受专业的足球培训？

有1位家长说的是“恒大足校”，虽然离兰州有点远，但也算是了解了一条途径。

有1位家长说的是“了解一点”，我们也算上了...

这6位家长在给出“了解”回答的时候都没有加上不确定的语气或者修饰词，我们相信他们的确是完全了解。

【简单分析】

1、在3座城市进行的调查中，愿意让孩子接触足球运动的家长都占到了被调查人数的2/3以上。综合上一题对孩子足球兴趣的问题，我们认为现在的家长对于孩子参与足球运动大多是持支持态度的。当然，就调查得到的细节结果来看，这个支持是在一定范围内的。大部分家长更希望让足球运动成为孩子平日生活的一种小小的调剂。

2、家长们的上述心态在回答“您是否愿意让您的孩子成为职业球员”时体现地更加明显。我们在提问时强调了“您的孩子”，提醒家长参考孩子的实际情况。综合起来，有超过6成的家长不愿意让孩子成为职业球员。这其中，认为足球运动对身体负担重，危险性大的家长最多（占到30%左右），其次是认为学业是最重要的家长，第三多的是认为国内环境较差，职业足球前景不好的（实际上，容易想明白，认为学业最重要的家长自然也就认为职业足球的前景不好）。我们认为，家长对职业足球的看法确实有了改变，和过往印象中视足球为洪水猛兽的家长形象已经不一样了。但是，在大多数家长看来，如果足球上升到了竞技体育的高度，那么它依旧是一项粗鲁、危险并且难以成功的运动。他们还是更倾向于让孩子学习文化课程，以期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3、第三个问题让家长把现状推倒重来，旨在调查家长对目前足球环境的看法。总体来说，得到的结果与上一题的差别不大。这也就是说，家长们对足球的看法实际上没有因为自己孩子的实际情况而产生太大变化。大多数家长对孩子成为职业球员的态度仍然取决于自己的认知，而这个认知多半深植于家长的脑中，难以更新。

4、上面这个分析结果可以在第四题这里得到支持。在3座城市的被调查家长中，知道如何让孩子接受专业足球培训的家长不到10%，实在是少得可怜。一方面，这反映出国内青训机构的低密度，另一方面，这也反映了国内相关宣传工作做得不够。如果家长接触不到国内青少年足球的相关信息，又怎么指望他们改变脑中已有的看法呢？

5、在分析结果时，我们发现家长对女性接触足球的偏见确实很大。不说让女孩成为职业球员，就连参与足球运动，大多数家长都不愿意。确实，女足在全世界得到的重视程度都远远不及男足，但以调查的结果看来，说不定我国的女足传统马上就要再次丢掉了。

6、最后不得不谈到在武穴的调查所呈现出来的反常结果。第一题的调查结果中，选择孩子对足球没有兴趣的家长是3座城市中最多的，但在是否愿意让孩子参与足球运动的问题中，选择愿意的家长又是3座城市中最多的。最特殊的情况出现在第四题，从饼状统计图中可以看出，兰州和昆明的情况基本相同，但武穴的结果完全不同。我们猜想，这说明：第一，武汉的足球氛围要超过兰州和昆明（事实上，在文章开头的综合指数排名中，武汉高居第五），这也影响到了下辖的武穴；第二，武穴的学习竞争太过激烈，却对家长的观念起到了反作用，使得部分家长对于学习反而不是那么看重了。

【多说两句】

在调查中，我们遇到了许多有趣的家长。有的家长提到中国足球便连连摇头，直言看不到希望；有的家长提到自己的孩子就摆手，称自家孩子没运动细胞；还有一位老爷爷，对我们发表了一番长篇大论。